三秀

主cp曦瑶，忘羡助攻

有私设，有刀，h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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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玲珑骰子安红豆，入骨相思知不知

——温庭筠《南歌子调/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·其二》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正文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(一)

清河聂氏。

聂怀桑摇着折扇，问道：“二哥今日来，有什么事？”

蓝曦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斟酌着道：“我想……向你要一样东西。”

“哦？二哥需要什么？我这里若是有，一定奉上。”

“孟诗的尸骨。”

聂怀桑“啪”的一声合上折扇，眯眯眼睛微笑道：“二哥说笑了，我怎么会有孟诗的尸骨呢？”

“怀桑，不必再演。”蓝曦臣道。

聂怀桑一挑眉：“哦？二哥倒是说说，我演什么了？我实在不知道啊。”

“我……都知道了。”蓝曦臣垂下眼帘，“从得知大哥身死真相时，你就开始谋划了吧。莫玄羽献舍到观音庙一役，也都是你在背后推动。”

聂怀桑将折扇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，收敛了笑容：“二哥说笑了，我何时如此深谋远虑了？”

“怀桑！”蓝曦臣有些动怒，但很快软了语气，“怀桑，金光瑶已是不得善终，可是，可是孟诗并未牵连其中，你且将她的尸骨交于我安葬吧。”

“二哥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？无非是要借孟诗的尸骨召回金光瑶的魂魄！”聂怀桑咬牙道，“我告诉你，不可能！”

蓝曦臣沉默一阵，饮尽杯中残茶，起身拱手道：“既如此，聂宗主，告辞。”

“大哥死了，三哥死了，如今二哥你也与我疏离吗？”聂怀桑苦笑，“我送送你。”

蓝曦臣不看聂怀桑，也不说话，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门口，聂怀桑停了步，蓝曦臣继续向前。

聂怀桑转向一旁的门生，使了个眼色，问道：“孟诗的尸骨可埋好了？”

那门生会意，答道：“回宗主，按您吩咐的，埋在观音庙后了。”

聂怀桑点点头，继而似是自言自语：“封棺的七十二根桃木钉，金光瑶就算等到魂散，也出不来。”

蓝曦臣渐行渐远，但聂怀桑确信，他一定听到了这几句话。

二哥，我告诉你孟诗的尸骨在哪里，但也提醒你，你救不出金光瑶。

聂怀桑转身回屋，端起案几上另一杯茶，如蓝曦臣一样一饮而尽。

茶水早已冰冷，苦涩难咽，而他们却仿若不觉，只是，冷暖自知罢了。

(二)

是夜，蓝曦臣绕过稍显松懈的守卫，潜入观音庙后。

观音庙后有一片空阔的平地，四周松柏在夜风中摇动。空地上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孤零零的坟冢。

聂怀桑其实很不错了，他给孟诗立了一个墓碑，虽只有简简单单的“孟诗”二字，但总好过死无葬身之地。

蓝曦臣走近坟冢，低声道了句得罪，手中朔月翻飞起来。可怜泽芜君从未做过掘墓这等勾当，没控制好朔月的力度，登时落了一身尘土。

他轻轻抖了抖衣裳，俯下身，从已有些朽坏的棺木中抱出孟诗的骸骨。

小心翼翼，无比珍重。

待蓝曦臣回到云深不知处，已是黎明，他绕过几名早起的门生，自树林中返回寒室。

蓝曦臣走出树林的一刹，呼吸却猛地一滞。

寒室前端立一人——蓝忘机。

“忘机，”蓝曦臣无意识地按住腰间乾坤袋，问道，“可有事？”

蓝忘机微微垂首道：“我与魏婴明日下山，来向兄长告辞。”

蓝曦臣点头：“不多留了。”

蓝忘机又是一礼，转身离去，与蓝曦臣擦肩而过时，听见蓝曦臣低声说了一句：“忘机，我自会去领罚，但……切莫让叔父知道。”

蓝忘机脚步顿了顿，摇摇头，走了。

蓝曦臣又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闭关，在闭关前，他带了一把普通门生的琴进了寒室。

一个月，两个月，等到蓝忘机和魏无羡都回来的时候，已是半年之后了。

蓝忘机得知兄长半年内几乎从未走出寒室，不免有些担忧，去同他谈了一个下午。

蓝忘机回来时仍是面无表情，魏无羡看出他忧心更甚，问道：“泽芜君……”

蓝忘机摇了摇头，他看见寒室中的人时，竟一时不敢相信，世家公子榜首位，温润如玉的泽芜君，他的兄长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。

形容枯槁的蓝曦臣打开寒室的门，看见他，似乎愣了一愣。随即勉强的冲他笑了一下，将他让进屋里。

屋中里间一个台子上，端端正正放着孟诗的骸骨。台子对面，是一张低矮的案几，上面放着一张普通至极的琴，琴弦已不知换过多少根。

两人对坐默然半晌，蓝曦臣先开了口：“忘机。”

但他也只是叫了一声忘机而已，就不再说话了。

“兄长，你何必……”蓝忘机踌躇一阵，叹口气道，“还没有找到吗？”

“没有……”蓝曦臣双手轻按琴弦，拨出几个琴音。

君何在。

蓝忘机眉头一蹙，想起十余年前蓝曦臣同自己谈心的情景，如今却是颠倒过来。

“兄长，你明知他被封在棺中，出不得，更不可能回应你的琴音。”蓝忘机道，“何必……如此呢。”

“忘机，魏公子也回来了吗？”蓝曦臣答非所问，蓝忘机却觉得刚才他抬头的一瞬间，蓝曦臣眼中仿佛掠过一丝光芒。

“嗯，我叫他过来。”

蓝曦臣忙摆了摆手，犹豫一阵道：“罢了，不必麻烦。”

随后两人闲聊了几句，大多是宗务，比如又举行了几次夜猎，小辈门生的修行如何之类。

蓝忘机讲完，见魏无羡愣愣地出神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他做了些菜，又拎回一坛天子笑，刚打开门就被魏无羡一把抓住手腕。

魏无羡将蓝忘机扯进房间，神情严肃道：“蓝湛，我怀疑大哥会去观音庙。”

他见蓝忘机有点疑惑，又道：“你不是跟他说金光瑶被封住了吗？他还问你我回没回来。恐怕是想去破除封棺的法术。”

蓝忘机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，转身就要去寒室，被魏无羡死死拽住。

“蓝湛，你拦得住一时，拦不住一世。”魏无羡从背后环住蓝忘机的腰，“大哥……已然是第二个你了。”

蓝忘机站住了，攥住魏无羡的手，越攥越紧，双手骨节分明。

两人都料到蓝曦臣必然会去观音庙，但谁都没有想到，他竟然在当晚就去了。

两人赶到时，观音庙内已是一片狼藉。

蓝曦臣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脚步声，一心一意地对着棺材不知在做什么。

“兄长。”

蓝曦臣回过头，倒也没有很惊讶，他看向魏无羡，温文尔雅地笑道：“魏公子，可否帮我一个忙？”

“大哥，你真的要这么做吗？”魏无羡蹲在蓝曦臣挖出来的土坑边上，对这个形容枯槁，浑身尘土的人有点难以接受。

蓝曦臣又笑了笑，转回头去撬棺材上的桃木钉。

“唉，大哥啊。”魏无羡拉拉蓝忘机衣袖，“蓝湛，你还……？”

蓝忘机摇摇头，一掀衣摆跳下土坑，拔出避尘，同蓝曦臣一起撬起桃木钉来。

魏无羡耸耸肩，将封棺的阵法破了。

不多时，只剩一根桃木钉。

“忘机，我自己来。”蓝忘机依言翻了上去，退后几步，与魏无羡并肩而立。

蓝曦臣轻呼口气，持剑将最后一根桃木钉撬了出来。

棺板骤然飞起，蓝曦臣随那四分五裂的板子一同飞了出来。

聂明玦的尸体腾起一瞬，摔回去没了动静。

蓝忘机给蓝曦臣检查伤势，蓝曦臣捂着胸口坐起，苦笑道：“咳，大哥对我也有怨气。”他踉跄着回到坑边，看见里面两具尸体，聂明玦已毫无动静，大概怨气已经散尽。金光瑶……仍是死时的样子，右手断，左手伤，侧腹缺，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弯折。

蓝曦臣闭了闭眼，取出锁灵囊感应着金光瑶的魂魄，幸而没如晓星尘一般散了，又取出乾坤袋将他的尸体收好。

魏无羡疑道：“大哥，你收他的尸体干嘛？都破成这样了，修好可不容易，还不如换一个，以后也少些麻烦。”

“我只要这一个，”蓝曦臣捧起锁灵囊和乾坤袋放入怀中，喃喃道，“只能是这一个。”

三人将此处恢复原状，便回了云深不知处。魏无羡帮蓝曦臣温养金光瑶的魂魄，又去寻能填补尸体的材料。

(三)

平静了几日，蓝启仁突然将蓝曦臣召去祠堂。

“观音庙封棺法阵是你破的？”蓝启仁质问道。

“是。”

“你！那桃木钉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蓝启仁狠狠捻了一把山羊胡，克制着自己没有吼出来：“金、光、瑶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“好好好……真是出息了……”蓝启仁气得咬牙，冲一旁的门生喊，“戒鞭！七十二根桃木钉——七十二鞭！”

“叔父！”蓝忘机走进来，直直往地上一跪，“还有我。”

魏无羡跟在他身后，默不作声地也跪下了。

“还有你？还有你？！”蓝启仁险些晕倒，只一个劲儿喊，“给我罚！”

蓝曦臣看向身侧两人，无奈道：“不必如此。”

魏无羡小声嘟囔：“一共七十二鞭，三个人，一人二十四，蓝湛挨过三十三鞭，那我替他好了。”蓝忘机瞪他一眼，他讪讪地闭了嘴。

蓝启仁擎着戒鞭先抽蓝曦臣，走到蓝忘机身后还没抬手，魏无羡蹭了过去挡在蓝忘机后面。

蓝启仁嘴角抽了抽，狠狠一鞭下去，魏无羡死咬着嘴没敢叫出声。

蓝曦臣扛了三十九鞭，整个后背鲜血淋漓，蓝启仁绕到他面前，扬手又是一鞭，落在他胸前，蓝曦臣却没觉得疼。

怀中滚出个莹白的物什，他低头看去，是一枚玲珑可爱的骰子，被那一鞭抽作了两半，从中滚出来一粒鲜红的珠子。

他颤抖着伸出手拾起来，攥在掌心。

蓝启仁并没有抽完七十二鞭，蓝曦臣挨了四十鞭，魏无羡挨了二十一鞭，最后蓝忘机将黏在自己背后的魏无羡拽下来护在怀里，蓝启仁看着他被抽裂的衣服下露出的旧痕，叹口气扔下戒鞭，疲惫地走了。

蓝曦臣独自泡在冷泉里，魏无羡被蓝忘机拉走了。他手里摩挲着那枚骰子，渐渐迷离在回忆中。

那一日，他与大哥同金光瑶小聚，大哥海碗喝酒，金光瑶端着精致的小金杯啜饮，他则慢慢喝着茶。

用罢膳，金光瑶搁下杯笑道：“二哥不饮酒吗？”

他亦笑着婉拒。

金光瑶招来侍从，取过一只黑色小盅和一枚骰子放在桌上：“二哥既不沾酒，不如来玩玩这酒桌上的游戏。”

“哦？什么游戏？”他生了些好奇。

聂明玦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：“不过是些市井之徒消遣的玩意，不值一提。”

他见金光瑶眸色暗了暗，忙打圆场道：“现在闲着也是闲着，玩上一次也无妨。”他转向金光瑶，问道，“阿瑶，怎么玩？”

金光瑶朝他笑得灿烂：“简单，摇一摇就好。”

他接过小盅摇了摇，揭开来看，金光瑶大笑道：“二哥可是头彩，六六大顺。”他不懂这些个规矩，看金光瑶笑，便也跟着笑。

玩了几轮，他起身告辞，那时温氏初灭，还有诸多事务，半个下午已是奢侈。

聂明玦先行离去，金光瑶将他送出兰陵城，分别时递给他一枚骰子，珍而重之：“二哥，这是千年菩提子做成的，我知你喜收奇珍，这个勉强可入法眼？”

他笑，接过来把玩：“阿瑶有心了。”

冷泉里的蓝曦臣手掌猛然用力，骰子碎裂的边缘割开皮肉。他靠着石壁滑了下去，直到泉水没顶。

如果他早些听到坊间传唱的那句“玲珑骰子安红豆，入骨相思知不知”，

如果他早些知道骰子只有一、四点涂红的典故，

如果他早些察觉那枚骰子的秘密，

如果他早些懂得阿瑶的心意，

如果他早些明了自己的心意……

到如今，是不是就不会只剩下如果？

(四)

蓝曦臣四十道戒鞭一月后才堪堪愈合，勉强能够走动。魏无羡因伤赖在云深不知处，其实是担心蓝曦臣。不过好在受戒鞭后蓝曦臣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，蓝忘机见魏无羡伤好后实在憋闷，加上蓝启仁整日恨铁不成钢和随时要犯心脏病的样子，终于决定继续云游。

蓝曦臣坐在桌案前看书，见两人进来，便开口道：“忘机，魏公子，你们想去做什么便去吧。不必担心我，叔父罚了我这一次，总该消气了。”

他放下书卷，对蓝忘机认真道：“忘机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。”

“兄长请讲。”

“你二人云游时，若是顺便，可否带些修补骨肉的灵药回来？”

“是给他用？”魏无羡望向里间，“大哥，我说真的，要补好那具躯壳可麻烦的很。而且他复活后若仍以原本面目示人，早晚招惹事端。”

“我知道，阿羡，我知道。”蓝曦臣扶着棺木边缘，低声道，“但若不是他，终究……意难平。”

“大哥，你这样做……”魏无羡话未说完，被蓝忘机拉了一下手腕，他顿住，叹道，“好罢，你们蓝家人啊，都是痴情种子。”

蓝曦臣扬起嘴角，目送二人远去。

因有寻药之托，不到两个月，忘羡二人就返回了云深不知处。

“谢谢，谢谢，”蓝曦臣接过装药材的乾坤袋时，已经语无伦次了，“忘机，阿羡，日后若有……”

“兄长。”蓝忘机没让他说下去，“不必言谢。”

“是啊是啊。”魏无羡靠在蓝忘机怀里嘻嘻笑道，“大哥还是快去忙吧，我可期待着嫂子呢。”

蓝曦臣照魏无羡写的方法接回了金光瑶的右手。挑出颈中碎骨，以接骨藤草缠裹化骨木填入血肉中代替颈骨。他焦急地等了五天，再去看金光瑶，却发现那化骨木并无变化。他有点慌乱，强自镇定着按照方法重新做了一遍，又五天，仍是原样。

“怎么会，怎么会？明明是这样写的……”蓝曦臣抖着手，几乎要把那张纸撕破了，他喃喃念道，“这里，这里……‘埋入血肉，待五日，可见化骨趋向，半年之内，即与人骨无异’没错啊，为什么没有变化……再等等，再等几天，说不定只是起效慢了一点？”

十天后，魏无羡兴奋地跑来找蓝曦臣。

 “大哥！大哥，金光瑶的魂魄温养得差不多了，等他能凝聚出形体就可以完成最后一步了。也就这两天吧。”

“嗯，谢谢你，阿羡。”蓝曦臣虚弱地笑了一下。魏无羡见他脸色苍白，只当他是思念过度、一时激动所致，便没往心里去。

蓝曦臣的手轻按在金光瑶颈间，不知是对谁道：“等不得了……”

两天后蓝忘机来敲寒室的门。“兄长？”

门自行开了，屋中传出蓝曦臣的声音：“忘机，进来吧。”

蓝忘机听他声音微弱，略有不安地走了进去。

魏无羡则蹲到棺前察看此时还是尸体的金光瑶，嘴里啧啧称奇：“这化骨木还真是神奇，竟然恢复如初。嗯，这样一来……”

 他正要将温养金光瑶魂魄的锁灵囊拿出来，忽听背后蓝忘机低呼一声“兄长”，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。

魏无羡疑惑地走过去，见蓝忘机刚刚将手自蓝曦臣后颈上移开，问道：“蓝湛，怎么了？”

“兄长！何至于此……何至于此！”

这是魏无羡第二次见到蓝忘机流泪。

蓝曦臣坐在床边，脖颈僵直，见他过来，转了下眼睛，露出与平素无异的温和笑容，却让人不免有些心痛。

魏无羡稍稍一想便明白了，也难怪蓝忘机那么激动。

他挠挠头：“不是有化骨木吗？”

蓝曦臣双目微垂：“化骨木须依托阳气变化，故只对生人有效。”

“就算对他无用！我们再去寻其他方法啊！何至于……剔骨代之！”蓝忘机右手扣紧避尘剑柄，退后一步，竟似要去劈了金光瑶尸首一般。

“忘机！”蓝曦臣急急唤他一声，作安抚语气道，“倘若是魏公子，你当如何？”

蓝忘机定住了，转头看魏无羡一眼，继而默然。

“这是我欠他的。”蓝曦臣手中抚着一柄长剑，“我不想让他等，在明可以回来时，无所依存。”

(五)

“蓝大哥说了，希望你醒来后，能去见他。”

金光瑶与蓝曦臣沉默对坐良久，金光瑶冷冷开口道——

“我的剑呢？”

“阿瑶，莫再‘恨生’了，”蓝曦臣自床边拿起一把暗金色的剑，轻拨剑镗，剑身弹出一寸，似有水光潋滟。

他将这剑递到金光瑶手中：“若恨，便恨我罢。”

“蓝曦臣，你以为……我不敢？”金光瑶话音未落，已拔剑横于蓝曦臣颈上，蓝曦臣没有躲闪，坐在原处有些僵硬。

两人凝视着对方，金光瑶是恨恨的，蓝曦臣却是温柔的。金光瑶逼视他许久，直到如玉肌肤滑下一道血痕，终于在他眼中找到一丝哀惧，撤下了剑。

“蓝曦臣，你也会怕，也会……悲伤吗？”

“阿瑶……”蓝曦臣语气中有些哀求，他试着转移话题道，“此剑便赠与你了。”

“何名？”

“此剑名为眷华。”

“剑名何意？”

蓝曦臣却不说话了，只在心底道，

情之所眷，华彩万千。

“两不相欠了蓝曦臣。”金光瑶合上剑鞘，将眷华小心地放到一旁的案几上，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。

他转过身，背对蓝曦臣，仰面道：“我不曾欠你什么，如今你也不欠我什么。蓝曦臣，你我两不相欠。”

“阿瑶，唔，咳咳……莫走，阿瑶……”

金光瑶不停步，直走出很远，才在一条河边停下。

他抱膝坐在河边，脸埋在膝间，良久，抬起头，小声地吸了一下鼻子，眼角绯红。

身后有脚步声，他揉揉眼睛，回过头去，是蓝忘机和魏无羡。

他站起来，又勾起惯常的笑容，但做尸体太久，脸部肌肉有些僵硬，这笑怎么看怎么怪异。

魏无羡摇摇头，夸张地叹气，走过来拍金光瑶肩膀：“得嘞金宗主，把你那笑收一收吧，怪瘆人的。”

金光瑶闻言漠然瞥他一眼，果然敛了笑容，看见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明显用力，冷冷道：“怎么，含光君又想砍人手臂？”

“嘿金宗主，有话好说，要不不说。”魏无羡双手抱怀，“蓝湛是挺想砍你的，我也想，但是舍不得啊~”

金光瑶听得险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定了定神，道：“什么舍不得。”

“哟，当然不是舍不得你了，”魏无羡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，点点金光瑶右手，又点点他脖颈，“砍了你……到头来还是蓝大哥遭殃。”

金光瑶心头一紧：“你说清楚。”

“你以为你会自愈啊？这梗椎断了还能重生？”魏无羡绕着金光瑶走了几圈，“除非是……以他物填补修复。”

“他做了什么？”金光瑶的手抖了抖，“他做了什么？”

“你自己去问咯。”魏无羡无所谓地两手一摊。

金光瑶瞪他半晌，见他绝无开口之意，方才一步一挪地往寒室去。

他在门口徘徊犹豫，抚着后颈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，收回手，一咬牙迈进了寒室。

（六）

蓝曦臣已躺下了，床边垂着幔帐。金光瑶无声地走近，掀开幔帐，却没想到蓝曦臣并未入睡。

两人愣怔着对视许久，金光瑶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。

“阿瑶？”

“蓝、蓝曦臣，我的颈椎是……”

“魏公子告诉你了？”

“没有……”金光瑶有些忐忑，“他……让我来问你。”

蓝曦臣笑着问道：“阿瑶想知道吗？”

金光瑶抬眼看见他温柔的笑容，想起自己还是个账房先生，而他是个落魄公子的时候。

自己问他他随身带着的典籍里讲了些什么。

他也是这般笑着问道——

“阿瑶想知道吗？”

孟瑶点了头。

金光瑶点了头。

“阿瑶想知道，那就告诉你吧。”

“其实没什么，只是寻了几种稀有的药材，暂且替代颈骨而已。魏公子也许是想说寻药的过程艰难，没有那么夸张的。”

金光瑶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
“蓝曦臣，你别骗我。”

蓝曦臣的笑容僵了：“阿瑶？”

“既然没什么，你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干嘛呢？扮僵尸啊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蓝曦臣，你说实话。”

“唉……怎么非得寻根究底啊……”蓝曦臣悠悠叹了口气，“只是用我的颈骨给你接续而已，也是……没什么的。”

金光瑶揪着蓝曦臣的衣领，却没使力：“蓝曦臣！你！真是……傻。傻透了。为什么救我……为什么拿自己……自己的骨……你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，用药材啊！”

“你当时尚未还阳，用药无效。”蓝曦臣抓住金光瑶的手，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，“我的骨给了你，只是不知阿瑶现在，有没有知晓我的……入骨相思？”

“什么？”金光瑶愣了愣，旋即反应过来，“你……你知道了？！”

“知道了。”蓝曦臣从枕下摸出以金色琴弦绑缚的骰子，“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意呢？”

金光瑶见了那枚骰子，却突然掩面，良久，叹了一声。

那是他取心尖血凝成的相思子，是秘密遣人寻得的千年菩提子。

数载打磨，成就这一颗玲珑骰。

在万物俱歇入梦之时，他对着这骰子祈祷，只是心底默念望那人平安。

你是我惮于出口的秘密，你是我深入骨髓的相思。

他想，这情思是何时起意的呢？

也许，就是当初那一次点头吧。

蓝曦臣在金光瑶的帮助下坐了起来，他轻轻拉了一下金光瑶：“阿瑶，你站远些。”

“怎么？”金光瑶不解其意，还是站远了一点。

“嗯……果然这副模样更好看些。”

金光瑶环住蓝曦臣双肩，俯视他道：“蓝曦臣——泽芜君，你既只看中这具皮相，又何必召我回来？”

蓝曦臣微笑，伸手揽住金光瑶的腰：“敛芳尊，你难道还未看过自己？”他撩起金光瑶衣袖，“这衣裳可是我专为你的身材做的，自然只有你自己来穿才好看。”

金光瑶定睛一看，大红的底色，以暗金丝线绣了团团簇簇的牡丹，再看胸前，绣满了丛丛蔷薇，至于衣摆，则是盛放的芍药。

他抬头笑道：“蓝涣，你这是要我招蜂引蝶吗？”

“当然……不是。”蓝曦臣抚着他的脸颊，将那枚骰子放入他手心，附耳道，“孟瑶，我赠你一枚玲珑骰子，换你一世新生，你可知……这入骨相思意？”

“知道了。”他握紧蓝曦臣的手，“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意呢？”

从何时起呢？

是那一颗玲珑骰子碎裂，滚落相思血。

是破除七十二根桃木钉，甘受戒鞭惩处。

是观音庙一役后，抚恨生而失魂落魄。

蓝曦臣思而再思，伸出双手将孟瑶拥入怀中，极尽温柔道：“我想……是当初，在诸多颜色里，选了大红来给你做衣。”

他微微垂首，吻上孟瑶眉心。

“阿瑶，嫁给我。”

（末）

蓝曦臣说完这话的第二天，魏无羡就推着两人进祠堂拜了天地。

蓝启仁？闭关去了。被气的。

蓝曦臣被魏无羡敬了杯酒，他平素滴酒不沾，竟也喝了。

微醉着进了婚房，看见坐在床上的人，唤道：“阿瑶。”

孟瑶眼前一片朦胧之色，恍惚道：“……嗯。”

“阿瑶。”蓝曦臣温柔缱绻。

“二哥。”

“娘子。”缠缠绵绵的声音中有些调笑的意味。

孟瑶低下头，盖头边缘缀着的流苏晃动起来，在婚房黯淡的烛光下摇出一片炫目的灿金。

应一声啊，他催促自己，哪怕……是梦呢。

于是，他极轻极轻地应道——

“夫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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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写曦瑶同人，由于个人原因码字时间有限 ，一些细节没有处理好，还请见谅。

谢谢耐心看完的你。